紫元从网上读到一篇邓广铭弟子李宝柱于2010年2月发表的“岳飞《满江红》词不是伪作,铁证如山!”、并有副标题“岳飞之孙岳珂知道祖父的《满江红》”之奇文,于是认真一读,颇觉怪哉,
李宝柱先生似乎自己在扇自己的耳光,这到底是“不是伪作,铁证如山”,还是“是伪作,铁证如山”?
且让紫元慢慢道来:
上世纪三十年代末,著名学者余嘉锡先生在他的《四库提要辩证》中指出《满江红》词是明代人的伪作,他主要证据是:
“至《满江红》词,则[弘治时浙江镇守太监]麦秀实始付刻,其字为[赵]宽所书,非[岳]飞之亲笔,然宽不言所据为何本,见之于何书,来历不明,深为可疑。……
《满江红》词不题年月,亦不言作于何地,故无破绽可指,然不见于宋元人之书,疑亦明人所伪托。……
自徐阶收此等诗词入《岳集》,李桢从之,嘉靖间钱如京刻《桯史》,又取而附之卷末。后之重编武穆文者,若单恂、黄邦宁、梁玉绳等复从《桯史》转录入集,而李桢、单恂更增以伪作,于是传播遍天下,而《满江红》词尤脍炙人口,虽妇人孺子无不能歌之者,不知其为赝本也。
然以伪为真,实自徐阶始。阶不足道也,四库馆诸臣何其一无鉴别也哉!”
指出是明代弘治时才开始刻制的,以前包括宋元在内都没有见过。
余嘉锡的结论一出来,立马被学术界很多人接受。著名的诗词研究专家夏承焘先生即其中之一。夏先生在1961年写了一篇《岳飞〈满江红〉词考辨》,他认为“这首《满江红》词不仅不是岳飞之作”,而且以为是“出于明代人之手”,并且认为其真实作者“可能会是王越一辈有文学修养的将帅”,“或者是边防幕府里的文士”。
那么,邓广铭及其弟子李宝柱又是怎么来反驳的呢?
我们来看看邓、李的说法:
对此耿耿于怀了几十年的邓广铭先生终于在1981年,先后写了两篇论证岳飞的《满江红》词不是伪作的文章。
李氏认为:“邓先生的第二篇文章,以铁的事实和铁的证据,彻底推翻了余嘉锡、夏承焘两位先生的论断,科学论证了岳飞就是这首《满江红》词的作者。”并总结说邓氏“举出了两个关键性证据”:一个是汤阴岳庙所存明天顺二年(1458年)岳飞《满江红》词刻石,一个是明景泰二、三年(1451、1452年)编辑的《精忠录》一书。
那么,铁的事实和铁的证据是什么?论证是否真的科学?
李氏写道:『(一)关于汤阴岳庙所存明天顺二年(1458年)岳飞《满江红》词刻石。。。因为,这个拓片证明,在河南汤阴县的岳庙中,至今还矗立着一块刻着这首《满江红》词的石碑,是汤阴县一个名叫王熙的秀才,在天顺二年(1458年)所写。全词共写了五行,只有末句作“朝金阙”,与通行本之作“朝天阙”稍异,余俱同。在此五行之后,明确地写有“右满江红词乃宋少保岳鄂武穆王作”共十五个字。杭州岳庙中的那块《满江红》词刻石,乃是明孝宗弘治十一、二年(1498、1499年)内所写刻,汤阴县岳庙王熙的这块刻石,最少要比它早了四十年;』
因此,『比徐阶于明世宗嘉靖十五年(1536年)所编辑的《岳集》之刊行,则早了七十八年。有这一件实物作证,则余嘉锡、夏承焘两先生所提出此词首次出现于弘治年间之说,以伪为真始自徐阶之说,便都不攻自破了。』
但问题是汤阴岳庙岳飞《满江红》词刻石虽然比余氏说的弘治早四十年,但仍然是在明代;虽然“以伪为真”不是“始自徐阶”,但只能说明“以伪为真”是“始自汤阴县一个名叫王熙的秀才”。而且,根本不能去除“伪造嫌疑”!
这就像上世纪末紫元曾在书中指出:伪《六合拳序》之出现最早早不过太谷车毅斋,极可能是车氏弟子刘俭所为。过了几年,随着研究的深入,紫元非但确定该伪文就是车氏等所为,且动笔者就是车氏的丈人太谷四大县绅孟綍如一样。后来的结论,并不是、也不能说《六合拳序》不伪了!
李氏写道:(二)『关于袁纯所编《精忠录》一书。1981年春,先生由商辂的《精忠录序》,查到袁纯曾经编有《精忠录》一书,并且得知北京图书馆藏有此书。。。就很快就将《精忠录》一书拿了出来,那是1769年朝鲜所印的铜活字本,保存得十分完好。此书的第三卷即收录有岳飞的《满江红》词。后来,先生依据《精忠录》的有关情况,作出了如下推考:
汤阴之有岳庙,是在明代宗景泰元、二年内(1450、1451年),经由徐有贞倡议、汤阴县学谕袁纯负责创建的。庙宇落成之后,袁纯接着就又“辑庙祀事始末”,选录岳飞的部分诗文,以及后代人纪念和歌颂岳飞的诗文,编为《精忠录》一书(此据商辂《精忠录·序》),而此书的第三卷即把岳飞的这首《满江红》词收录于内。据书中的几篇序跋文看来,知《精忠录》之付刻虽在景泰六年(1455年),而其编辑成书却在景泰二、三年(1451、1452年)内。这与王熙写刻的《满江红》词石碑相较,又早了七、八年。是则此词的出现,至晚应在十五世纪五十年代的初期。』
李氏要说明的是袁纯所编《精忠录》中的《满江红》比王熙写刻的《满江红》词石碑相较,又早了七、八年,但依然是明代。
这第二条里出现两个人物,一是徐有贞倡议的。
二是汤阴县学谕袁纯负责创建。说明之前,即从岳飞被害一直到几百年后的1451年,岳飞家乡汤阴根本没有岳庙,就是岳飞死后被平反、他儿子、孙子都当上南宋大官的时候也没有建过岳庙!
怎么突然之间有人倡议建岳庙?
我们看看倡议者徐有贞是何许人也:
互动百科载:"徐有贞(1407~1472)初名珵(chéng),字元玉,号天全,吴县(今江苏苏州)人,祝允明外祖父。宣德八年进士,授翰林编修。因谋划英宗复位,封武功伯兼华盖殿大学士,掌文渊阁事。后诬告杀害于谦、王文等,独揽大权。因与石亨、曹吉祥相恶,出任广东参政。后为石亨等诬陷,诏徙金齿(今云南保山)为民。亨败,得放归。成化初,复官无望,遂浪迹山水间。书法古雅雄健,山水清劲不凡,撰有《武功集》。"
如此我们知道徐不仅文化程度高,而且权倾一时,甚至宰相于谦都被他害了!我们知道英宗帝被蒙古人掳走,其情形与宋代岳飞时二帝被金人掳走一样,从中国考古界2006年的最大发现“秦桧遗嘱”看,当时岳飞被杀的主要原因就是他与被掳的二帝一直保持着通信,并不顾高宗反对,硬要去把二帝迎接回来。而徐有贞也是“谋划英宗复位”,这与岳飞当时的心思是一致的。徐有贞因模仿岳飞,文化水平又非常高,为达到目的,不仅向皇帝倡议建岳庙(徐官大权大,他的建议就很容易被皇帝听从),而且下令汤阴县学谕袁纯负责创建。对于来自朝廷的“最高指示”,一个小小的汤阴县学谕怎敢不从?!而且是“最光荣的任务”,更何况自己是岳飞家乡的学谕!于是“袁纯接着就又‘辑庙祀事始末’,选录岳飞的部分诗文,以及后代人纪念和歌颂岳飞的诗文,编为《精忠录》一书(此据商辂《精忠录·序》),而此书的第三卷即把岳飞的这首《满江红》词收录于内。”
为什么把岳飞的“名片”《满江红》词,只是收录在第三卷里,而不是在第一卷开头时?这因为所谓岳飞《满江红》词毕竟是伪造的,不是真实的,从而心虚。并不知道在短短数年后,该《满江红》词会成为岳飞的“名片”而先后被刻在汤阴岳庙,及四十余年后又被刻在杭州岳庙里。
紫元认为,伪造岳飞《满江红》词的人不是徐有贞,就是袁纯,而且更可能是前者!因为徐模仿岳飞谋划英宗复位,所以岳飞再被宣传与拔高是徐要达到目的的重要手段,而且徐的文化、地位让徐不忌讳被袁纯产生对所谓“岳飞《满江红》词”出处的疑问。而后者则是照命办事、不敢越矩的老学究而已,几年后同在汤阴的秀才王熙便进行书写石刻。而杭州岳庙中那块由赵宽书写的《满江红》词刻石,不是照样仿制汤阴的石刻,即是从袁纯书中照抄来刻上的。
李在文中:
一面说『我们今天虽然查不出《精忠录》所收录的这首词的“来历”,但其必有“来历”,必非出于袁纯或王熙或与他们同时代人的伪造,却是肯定无疑的。』
一面又不顾起码的逻辑,下起结论来『在这些铁证面前,在邓先生这些鞭辟入里的分析面前,余嘉锡、夏承焘两位先生所提出的意见,全都是无法站立得住的。』
令人啼笑皆非!
是的,确实不是袁纯或王熙作的,而是他们同时代人徐有贞伪造的,他有所有作案动机与可能性!在这些铁证面前,余嘉锡、夏承焘两位先生所提出的意见,全都是有先见的,立得住脚的!
李在文中又载:『(一)《精忠录》的史料应是来源于《褒忠录》。在明代,袁纯所编《精忠录》一书,并不是第一部关于岳飞与岳庙的专著,在其之前,还有一部《褒忠录》。这还得要从商辂的《精忠录序》说起。现将《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彰德府艺文一(卷四百六)所载商辂《岳精忠录序》全文引录如下:
宋中兴良将,鄂国岳武穆王,以锐志恢复中原,为权奸所忌死狱,后世冤之。钱塘旧有庙祀,实王葬地。而相之汤阴王故乡,庙祀阙焉。正统己巳秋,今佥都御史徐有贞,以翰林侍讲假节出镇汤阴,间以立庙意,讽其士庶。时学谕袁纯,欣然请倡为之。越明年庙成,敕赐额精忠,命有司春秋致祭,定为例。纯复虑无以昭远,乃辑庙祀事始末,及士大夫悼王所为诗文,类次成编,题曰《精忠录》。暨入朝为监察御史,持以示辂,因请序。辂过钱塘,尝拜王祠墓,及观所为《褒忠录》,知王之忠义,至我朝始益显白。至于庙祀载严,枌榆有光。而精忠之录,又继《褒忠录》以传,则王之忠义,真可与日月争光,虽庸人孺子,皆知起而慕之。矧缙绅之徒,担人之爵,而食人之禄者哉!其为世教之助大矣。王之忠义,具载史传及庙碑,兹不复述。
据这篇序文,我们知道,商辂在见到袁纯所编《精忠录》书稿之前,他曾经到过钱塘,也就是杭州,参拜过岳飞的祠墓,而且在那里看到了杭州岳庙“所为《褒忠录》,知王之忠义,至我朝始益显白”。据商辂所说,“而‘精忠之录’,又继《褒忠录》以传,则王之忠义,真可与日月争光,虽庸人孺子,皆知起而慕之”,我们又可以得知,《褒忠录》是一部与《精忠录》内容完全相类的书,而且,《褒忠录》一书当时还存世,商辂在杭州岳庙还曾亲眼看到此书。
经本人查证,《褒忠录》一书,是明初人吴讷所编。明朝叶盛所撰《水东日记》卷二十四,提到“吴思庵讷《岳武穆褒忠录序》”。。。』
正统己巳正是英宗被掳走之后不久,有”作案动机“的徐氏还特地去了汤阴一次,可见其欲模仿岳飞的强烈愿望!
李氏文中还告诉我们为《精忠录》作序文的商辂本人也说“而‘精忠之录’,又继《褒忠录》以传,则王之忠义,真可与日月争光,虽庸人孺子,皆知起而慕之”,因此为了达到“则王之忠义,真可与日月争光,虽庸人孺子,皆知起而慕之”,就像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宣传雷锋时伪造雷锋作品、故事一样,商辂伪造岳飞《满江红》的可能性也不小。不过他没有徐氏的极大动机与文采、官位,所以还是徐氏伪造的可能性最大。
李氏于是“据此推测,《精忠录》中收录的岳飞《满江红》词,极有可能就是抄自于《褒忠录》一书的。”
李氏的推测根本站不住脚,从明初人吴讷所编《褒忠录》,到《精忠录》已经过了一百多年,期间岳飞的“名片”居然没有被发现,没有任何文献记载,而从《精忠录》诞生后没有一、两年,岳飞的“名片”就被刻在汤阴岳庙里,又过不久再被刻在杭州岳庙里,如果按照李氏说的“商辂在见到袁纯所编《精忠录》书稿之前,他曾经到过钱塘,也就是杭州,参拜过岳飞的祠墓,而且在那里看到了杭州岳庙‘所为《褒忠录》,知王之忠义,至我朝始益显白’”,那么既然《褒忠录》就在杭州岳庙里,而《褒忠录》里又有岳飞的《满江红》词,为什么杭州岳庙在百多年间不刻该词,却要等到《精忠录》出现及汤阴石刻出现之后?!这不是极不符合常理?!
这说明李氏的推测缺乏基本逻辑概念,也说明《褒忠录》里就根本没有岳飞的《满江红》词!
李氏又说『(二)岳飞之孙岳珂肯定知道祖父的《满江红》。对岳飞《满江红》词,持“伪作说”的人,举出的一个重要理由,就是岳飞之孙岳珂所编《鄂国金佗稡编》一书中,没有收录岳飞的《满江红》词。对此,邓广铭先生早已指出:“我认为,不能因为我们不曾见到,就断言宋元人书中全未出现过这一作品。”他举出了宋人《宾退录》中所载岳飞的绝句,就未曾被《鄂国金佗稡编·续编》所录为证。《宾退录》记载,岳飞在新淦县青泥市《萧寺题诗》说:“雄气堂堂贯斗牛,誓将直节报君雠。斩除顽恶还车驾,不问登坛万户侯。”《宾退录》的作者赵与峕说:“今寺废壁亡矣。其孙(按:指岳珂)类《家集》,惜未有告之者。”邓广铭先生据此推断,岳飞的《满江红》词,应与《萧寺题诗》情况相同,是由于岳珂未见之也。而岳珂未见,并不能作为岳飞未曾创作《满江红》的证据。我的师兄王曾喻先生曾经考证:岳珂《鄂国金佗稡编·续编》,在南宋最后一版是端平元年(公元1234)。《藏一话腴》成书年代,在端平元年之后,自然是反映了在岳珂的《鄂国金佗稡编·续编》成书后的新发现,故在《鄂国金佗稡编·续编》中不载此词,就可以得到解释。』
那么,既然岳飞之孙岳珂所编岳飞极详细生平事迹的《鄂国金佗稡编》一书中,“没有收录岳飞的《满江红》词可能是因为遗漏”的话,那么从其第一版宋宁宗十一年(公元1218年)到最后一版的公元1234年的几十年中,为什么没有人补充进去?又为什么从1218年到1451年长达两百多年的历史长河中也没有出现,却在《精忠录》突然出现?这几乎是与已经被证明是伪造的“岳飞创心意、形意拳”在经过五百多年无闻无知后,说突然在明末出现一样,无疑是个毫无根据的臆测,是根本经不起推敲的!
李氏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文字还在这里:
“其实,岳飞的《满江红》词,不论是发现在岳珂编撰《鄂国金佗稡编》之前或是之后,岳珂对于其祖父的这首词,都是知道的。”
说岳珂生前是知道“其祖父的这首词”的!
我们看看李氏的所谓证据:『其一,《四库全书》中,清康熙《御选历代诗余》卷一百十七载:“《武穆贺讲和赦表》云:莫守金石之约,难充溪壑之求。故作词云:欲将心事付瑶筝,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盖指‘和议’之非也。又作《满江红》,忠愤可见,其‘不欲等闲白了少年头’,足以明其心事。《话腴》。”这一史料,明确指出:岳飞“又作《满江红》,忠愤可见,其不欲等闲白了少年头,足以明其心事。”并同时标明这段话是出自《话腴》一书。所谓《话腴》一书,就是南宋人陈郁的《藏一话腴》。查现存《四库全书》本《藏一话腴》内编卷下载:“岳鄂王飞《谢收复河南赦及罢兵表》略曰:莫守金石之约,难充溪壑之求。暂图安而解倒垂,犹云可也。欲长虑而尊中国,岂其然乎?又曰:身居将门,功无补于涓埃。口诵诏书,面有惭于军旅。又曰:尚作聪明而过虑,徒怀犹豫以致疑。与无事而请和者谋,恐卑辞而厚币者进。愿定规于一胜期,收地于两河。唾手幽燕,终欲复仇而报国。誓心天地,当令稽首以称藩。未几,金渝盟,河南复陷。后六十年得金之《南迁録》,见当时金人议论,锐意为取江南之计,归三京以诱吾,归兵于平地。吾保河南,则江必虚。若吾不守河南,则是彼尝见归,吾自委弃,在遗民当自归曲于吾矣。金谋若此,鄂武穆之料敌,信不妄云。”其中,并没有《御选历代诗余》中所引的“又作《满江红》,忠愤可见,其不欲等闲白了少年头,足以明其心事。《话腴》。”原因应当是:一是可能被抄录《藏一话腴》的四库馆臣删去了;二是《四库全书》所依据的版本有缺文。而《御选历代诗余》所依据的《话腴》的版本,才是明朝以前的全本,即未被改窜本。《御选历代诗余》所引《话腴》的一段话,证明了南宋人陈郁是知道岳飞的《满江红》一词的。』
李氏查了清康熙《御选历代诗余》伪称有的《话腴》一书,没有发现《御选历代诗余》说的“又作《满江红》,忠愤可见,其‘不欲等闲白了少年头’,足以明其心事。”半个字,于是又臆测说:可能被删去了,或者是有缺文。
至于为什么要删去这段文字?又为什么会单单却这段文字?李氏不仅不作任何解释便下起结论说:“《御选历代诗余》所引《话腴》的一段话,证明了南宋人陈郁是知道岳飞的《满江红》一词的”,为什么不是“《御选历代诗余》所引《话腴》的一段话,是作者自己加进去,是伪造的?”!李氏不作任何说明,可见其考证、论证极不严密,更遑论科学了!
李氏第二条“证据”是『其二,《四库全书》本《藏一话腴》的《提要》称:“臣等谨案,《藏一话腴》四卷,宋陈郁撰。郁字仲文,号藏一。临川人,理宗朝,充缉熙殿应制,又充东宫讲堂掌书。始末略见其子世崇《随隠漫录》中。……岳珂序称,‘其闭户终日,穷讨编籍,足不蹈毁誉之域,身不登权势之门’。”其中讲到,岳珂曾经为《藏一话腴》一书作序。《四库全书》本《藏一话腴》载有岳珂的《藏一话腴原序》。全文如下:
“陈藏一,以诗文名世。真西山、刘漫塘、陈习庵交称之,余始过其语。今观所述《话腴》,博闻强记,出入经史,硏考本末,则则可法度,而风月梦恠嘲谑,讹诞滛丽气习,浄洗无遗,岂非自思无邪三字中,践履纯熟,致是耶。乃知三君子,可谓具眼矣。尝谓近时江湖诗人多,然不夸而诞,则空而迂流于谒者,皆是。惟藏一,闭户终日,穷讨编籍,足不蹈毁誉之域,身不登权势之门。及叩其中,则词源学海,浩乎莫之涯涘。若藏一岂多得哉。诗史曰: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因为藏一诵,而并书之编首云。棠湖翁岳珂肃之。”由岳珂以上序文所说“今观所述《话腴》,博闻强记,出入经史,研考本末,则则可法度,……”,可以看出,岳珂在为陈郁的书撰写序文之前,是仔细阅读过该书的稿本的。既然陈郁《藏一话腴》中,原记有(岳飞)“又作《满江红》,忠愤可见,其不欲等闲白了少年头,足以明其心事。”岳珂又是在仔细阅读了该书的书稿之后、才为该书作序的,他岂能不知道这书中还记载了其祖父“又作《满江红》,忠愤可见,其不欲等闲白了少年头,足以明其心事。”?!据此,我们可以断言,岳珂一定是知道其祖父岳飞是作过《满江红》一词的。』
从李氏第一条“证据”,我们已经知道李氏的“《御选历代诗余》所引《话腴》的一段话,证明了南宋人陈郁是知道岳飞的《满江红》一词的”结论是建筑在他完全不需要逻辑、不符合科学的基础上所形成的,是个臆测。而李氏的第二条“证据”不过是是在该臆测的基础上的进一步延伸而已。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李氏居然得出“我们可以断言,岳珂一定是知道其祖父岳飞是作过《满江红》一词的。”这不是把岳珂描述成是脑残?!
我们知道《满江红》一词是明代英宗以来宣传岳飞的“名片”,言岳飞必先说其《满江红》,既然岳珂知道其祖父岳飞是作过《满江红》一词,而岳珂又历经辛劳,甚至夸大岳飞事迹,编写《鄂国金佗稡编》,后又写《续编》,居然不把岳飞的“名片”编入其中,他不是脑残又是什么?!
李氏文章最后说“考论到此,本人可以斩钉截铁地得出结论:岳飞《满江红》词不是伪作,已经是铁证如山!七八十年来的,关于岳飞《满江红》词真伪的辩论,应该彻底收场了!”
如此激情高昂,颇似入党宣誓,但考证毕竟是考证,要讲逻辑与科学。不过作者还是有贡献的,岳飞《满江红》词之伪,在李氏文中“已经是铁证如山!”而且作者极可能是徐有贞!
再说一点,被徐有贞害死的于谦,对中华武术、尤其是少林寺武术的诞生有着不可磨灭的贡献,没有他向朝廷倡议让全国武备,解禁民间习武,从而预防、抵抗蒙古再次入侵,就没有明代中期以后中华武术的发展与繁荣,也没有明代善剑术但因犯事而剃度在少林寺的严州某公子,决定携巨资访民间高手李叟、白玉峰,没有李叟、白玉峰被他请进少林寺,就没有少林寺武术的诞生。少林寺甚至把“武备”人格化、神话,即成了后来的“紧那罗王”,详见紫元《白玉峰是明代人》及《少林寺武术史上的一些谬误》等文。有意思的是,宋朝二帝被金兵掳去后,在临安的南宋王朝打破禁止“民间私藏兵器”宋初立下的祖训,而且民间人士可以通过习武考武举任官职,希望通过这种手段来抗拒金兵。
于谦的做法与南宋一样,可是对中华武术产生的结果很不一样,前者,使得民间包括弓箭在内的兵器、角抵武艺大大发展,以致出现了历史上最著名的枪手“铁枪李全”及其创编的《六合枪》技(后世又称“梨花枪”、“杨家枪”)。并使元代禁兵令(即禁止持有带铁刃的兵器,并禁止可以在战场上肉搏的角抵)后,民间武术家得以在兵器套子的基础上编创成托名宋太祖的32势长拳。后者,因元代空手套子武术已经诞生,所以开禁后,空手套子武术就空前发展了。
白玉峰是明代人 颜紫元 2007.7.11
http://blog.sina.com.cn/s/blog_7841094d01011yh9.html
少林武术史上的一些谬误 颜紫元 2007.12.18
http://blog.sina.com.cn/s/blog_7841094d010120kv.html
少林棍术神圣起源的谎言
颜紫元
2007.07
http://blog.sina.com.cn/s/blog_7841094d01011wih.html
附:岳飞《满江红》词不是伪作,铁证如山!
——岳飞之孙岳珂知道祖父的《满江红》
李宝柱
一、对吾师邓广铭先生考证岳飞《满江红》词不是伪作的回顾。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
三十功名尘与土,
八千里路云和月。
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
臣子恨,何时灭?
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
壮志饥餐胡虏肉,
笑谈渴饮匈奴血。
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满江红》)
在古今词人的作品当中,传诵之广、之久,影响之大、之深,大概没有能与上面这首《满江红》词相比并的了。历来相传,人们都以为这首词是南宋抗金名将岳飞所作。直到上世纪三十年代,从来没有人对此词是否为岳飞所作提出过疑问。到三十年代末,余嘉锡先生的《四库提要辩证》出版,该书在辩证四库馆臣对明人徐阶编《岳武穆遗文》提要时,首次断言徐阶收入《岳武穆遗文》一书中的这首《满江红》词,并非岳飞所作。其言略曰:
至《满江红》词,则[弘治时浙江镇守太监]麦秀实始付刻,其字为[赵]宽所书,非[岳]飞之亲笔,然宽不言所据为何本,见之于何书,来历不明,深为可疑。……
《满江红》词不题年月,亦不言作于何地,故无破绽可指,然不见于宋元人之书,疑亦明人所伪托。……
自徐阶收此等诗词入《岳集》,李桢从之,嘉靖间钱如京刻《桯史》,又取而附之卷末。后之重编武穆文者,若单恂、黄邦宁、梁玉绳等复从《桯史》转录入集,而李桢、单恂更增以伪作,于是传播遍天下,而《满江红》词尤脍炙人口,虽妇人孺子无不能歌之者,不知其为赝本也。
然以伪为真,实自徐阶始。阶不足道也,四库馆诸臣何其一无鉴别也哉!
余嘉锡先生此论一出,即得到学术界很多人的接受。著名的诗词研究专家夏承焘先生即其中之一人。夏先生在1961年写了一篇《岳飞〈满江红〉词考辨》(已收入中华书局出版的《月轮山词论集》中),除接受余先生的论断外,还进一步作出新的论断,不只以为“这首《满江红》词不是岳飞之作”,而且以为是“出于明代人之手”,并且认为其真实作者“可能会是王越一辈有文学修养的将帅”,“或者是边防幕府里的文士”。
余嘉锡、夏承焘两先生先后提出上述观点之后,很久很久没有人就这一问题进行讨论,似乎这两位先生的观点成了不易之论。
而吾师邓广铭先生,作为世界著名的宋史研究专家,对于岳飞《满江红》词著作权之被剥夺,早就耿耿于怀。后来,先生终于在1981年,先后写了两篇论证岳飞的《满江红》词不是伪作的文章。那年春天,先生先是写了一篇短文,论证岳飞的《满江红》词不是伪作,发表在中华书局编印的《文史知识》第三期上。当年秋天,先生又写了《再论岳飞的〈满江红〉词不是伪作》,后来发表在中华书局编印的《文史哲》杂志1982年的第一期上。邓先生的第二篇文章,以铁的事实和铁的证据,彻底推翻了余嘉锡、夏承焘两位先生的论断,科学论证了岳飞就是这首《满江红》词的作者。
邓先生在《再论岳飞的〈满江红〉词不是伪作》一文中,举出了两个关键性证据,一个是汤阴岳庙所存明天顺二年(1458年)岳飞《满江红》词刻石,一个是明景泰二、三年(1451、1452年)编辑的《精忠录》一书。
1981年,我正在北大历史系读本科三年级,正在邓先生的指导下学习宋史。因此,对先生写这篇文章的过程,知道得比较详细。
(一)关于汤阴岳庙所存明天顺二年(1458年)岳飞《满江红》词刻石。先是这年春天,师兄张希清,老家在汤阴县,探家时顺便去了汤阴岳庙,岳庙管委会仰慕先生德望,以本庙所藏明天顺二年岳飞《满江红》词刻石的拓片相赠,托这位师兄转呈。先生见此拓片,如获至宝。因为,这个拓片证明,在河南汤阴县的岳庙中,至今还矗立着一块刻着这首《满江红》词的石碑,是汤阴县一个名叫王熙的秀才,在天顺二年(1458年)所写。全词共写了五行,只有末句作“朝金阙”,与通行本之作“朝天阙”稍异,余俱同。在此五行之后,明确地写有“右满江红词乃宋少保岳鄂武穆王作”共十五个字。杭州岳庙中的那块《满江红》词刻石,乃是明孝宗弘治十一、二年(1498、1499年)内所写刻,汤阴县岳庙王熙的这块刻石,最少要比它早了四十年;比徐阶于明世宗嘉靖十五年(1536年)所编辑的《岳集》之刊行,则早了七十八年。有这一件实物作证,则余嘉锡、夏承焘两先生所提出此词首次出现于弘治年间之说,以伪为真始自徐阶之说,便都不攻自破了。
先生为了发表文章时要附上汤阴岳庙王熙写刻的岳飞《满江红》词石碑拓片的照片,嘱我将拓片找人拍摄成照片。这一拓片长约1.2米,宽约60厘米,材质为白麻纸,一般照相馆都是翻拍不了的。后来,我找了我的三哥李宝芝,他是个搞印刷的专家,他帮助联系了北京印刷二厂,我跑到该厂,请制版车间的师傅将拓片拍摄成照片。(后来,先生收藏的《开封府题名碑》的拓片,也是请印刷二厂翻拍的。)事情办妥之后,我将拓片和拓片的照片交给了先生。同时,告诉先生,我自己保留了一张拓片的照片。这张珍贵的照片,我一直珍藏着,现在提供出来,供大家观赏。(见下图)
(二)关于袁纯所编《精忠录》一书。1981年春,先生由商辂的《精忠录序》,查到袁纯曾经编有《精忠录》一书,并且得知北京图书馆藏有此书。当时,先生已是七十多岁高龄,行动不是很方便,加之恰好要出席全国政协的会议,所以,先生就嘱我到北京图书馆善本室,代为查看《精忠录》一书。于是,我到历史系办公室开了介绍信,择日去了北图善本室。善本室的老师,热情地接待了我。看了介绍信以后,就很快就将《精忠录》一书拿了出来,那是1769年朝鲜所印的铜活字本,保存得十分完好。此书的第三卷即收录有岳飞的《满江红》词。我将这首词,以及书中几篇序跋,抄录下来,作了若干卡片,并于当天下午,到京西宾馆交给了先生。
后来,先生依据《精忠录》的有关情况,作出了如下推考:
汤阴之有岳庙,是在明代宗景泰元、二年内(1450、1451年),经由徐有贞倡议、汤阴县学谕袁纯负责创建的。庙宇落成之后,袁纯接着就又“辑庙祀事始末”,选录岳飞的部分诗文,以及后代人纪念和歌颂岳飞的诗文,编为《精忠录》一书(此据商辂《精忠录·序》),而此书的第三卷即把岳飞的这首《满江红》词收录于内。据书中的几篇序跋文看来,知《精忠录》之付刻虽在景泰六年(1455年),而其编辑成书却在景泰二、三年(1451、1452年)内。这与王熙写刻的《满江红》词石碑相较,又早了七、八年。是则此词的出现,至晚应在十五世纪五十年代的初期。
徐阶所编《岳集》卷三,摘录了赵宽的重刻《精忠录》的序文,据知袁纯所编之书又在杭州重行刻印。然则杭州岳庙中那块由赵宽书写的《满江红》词刻石,如果没有其他书作为依据,则必即是从袁纯书中照抄来的。这样,似乎就不应当说“来历不明,深为可疑”了。
袁纯把《满江红》词收编在《精忠录》中,我们说这是这首词的首次出现,这只是就我们今天所见所闻的范围来说的;南宋以来的一些著述,因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致失传的,不知已有多少,其中有许多,我们是连书名和作者也全不知道的。因此,我们今天虽然查不出《精忠录》所收录的这首词的“来历”,但其必有“来历”,必非出于袁纯或王熙或与他们同时代人的伪造,却是肯定无疑的。究竟它是来源于南宋人的著述,抑或是来源于元代人的著述呢?我们在目前虽还不能确说,然而我们却可以断言:二者必居其一。
在这些铁证面前,在邓先生这些鞭辟入里的分析面前,余嘉锡、夏承焘两位先生所提出的意见,全都是无法站立得住的。
二、岳飞《满江红》词不是伪作,铁证如山
(一)《精忠录》的史料应是来源于《褒忠录》。在明代,袁纯所编《精忠录》一书,并不是第一部关于岳飞与岳庙的专著,在其之前,还有一部《褒忠录》。这还得要从商辂的《精忠录序》说起。现将《古今图书集成》方舆汇编·职方典·彰德府艺文一(卷四百六)所载商辂《岳精忠录序》全文引录如下:
宋中兴良将,鄂国岳武穆王,以锐志恢复中原,为权奸所忌死狱,后世冤之。钱塘旧有庙祀,实王葬地。而相之汤阴王故乡,庙祀阙焉。正统己巳秋,今佥都御史徐有贞,以翰林侍讲假节出镇汤阴,间以立庙意,讽其士庶。时学谕袁纯,欣然请倡为之。越明年庙成,敕赐额精忠,命有司春秋致祭,定为例。纯复虑无以昭远,乃辑庙祀事始末,及士大夫悼王所为诗文,类次成编,题曰《精忠录》。暨入朝为监察御史,持以示辂,因请序。辂过钱塘,尝拜王祠墓,及观所为《褒忠录》,知王之忠义,至我朝始益显白。至于庙祀载严,枌榆有光。而精忠之录,又继《褒忠录》以传,则王之忠义,真可与日月争光,虽庸人孺子,皆知起而慕之。矧缙绅之徒,担人之爵,而食人之禄者哉!其为世教之助大矣。王之忠义,具载史传及庙碑,兹不复述。
据这篇序文,我们知道,商辂在见到袁纯所编《精忠录》书稿之前,他曾经到过钱塘,也就是杭州,参拜过岳飞的祠墓,而且在那里看到了杭州岳庙“所为《褒忠录》,知王之忠义,至我朝始益显白”。据商辂所说,“而‘精忠之录’,又继《褒忠录》以传,则王之忠义,真可与日月争光,虽庸人孺子,皆知起而慕之”,我们又可以得知,《褒忠录》是一部与《精忠录》内容完全相类的书,而且,《褒忠录》一书当时还存世,商辂在杭州岳庙还曾亲眼看到此书。
经本人查证,《褒忠录》一书,是明初人吴讷所编。明朝叶盛所撰《水东日记》卷二十四,提到“吴思庵讷《岳武穆褒忠录序》”。袁纯编辑《精忠录》一书时,当然要尽其所能,搜集许多有关岳飞与岳庙的书籍来作参考,因此,《褒忠录》一书必定是他所依赖的最主要的参考书之一。当时,商辂能看到《褒忠录》,袁纯理应也能够搜集到此书。据此推测,《精忠录》中收录的岳飞《满江红》词,极有可能就是抄自于《褒忠录》一书的。
(二)岳飞之孙岳珂肯定知道祖父的《满江红》。对岳飞《满江红》词,持“伪作说”的人,举出的一个重要理由,就是岳飞之孙岳珂所编《鄂国金佗稡编》一书中,没有收录岳飞的《满江红》词。对此,邓广铭先生早已指出:“我认为,不能因为我们不曾见到,就断言宋元人书中全未出现过这一作品。”他举出了宋人《宾退录》中所载岳飞的绝句,就未曾被《鄂国金佗稡编·续编》所录为证。《宾退录》记载,岳飞在新淦县青泥市《萧寺题诗》说:“雄气堂堂贯斗牛,誓将直节报君雠。斩除顽恶还车驾,不问登坛万户侯。”《宾退录》的作者赵与峕说:“今寺废壁亡矣。其孙(按:指岳珂)类《家集》,惜未有告之者。”邓广铭先生据此推断,岳飞的《满江红》词,应与《萧寺题诗》情况相同,是由于岳珂未见之也。而岳珂未见,并不能作为岳飞未曾创作《满江红》的证据。我的师兄王曾喻先生曾经考证:岳珂《鄂国金佗稡编·续编》,在南宋最后一版是端平元年(公元1234)。《藏一话腴》成书年代,在端平元年之后,自然是反映了在岳珂的《鄂国金佗稡编·续编》成书后的新发现,故在《鄂国金佗稡编·续编》中不载此词,就可以得到解释。
其实,岳飞的《满江红》词,不论是发现在岳珂编撰《鄂国金佗稡编》之前或是之后,岳珂对于其祖父的这首词,都是知道的。证据如下:
其一,《四库全书》中,清康熙《御选历代诗余》卷一百十七载:“《武穆贺讲和赦表》云:莫守金石之约,难充溪壑之求。故作词云:欲将心事付瑶筝,知音少,弦断有谁听。盖指‘和议’之非也。又作《满江红》,忠愤可见,其‘不欲等闲白了少年头’,足以明其心事。《话腴》。”
这一史料,明确指出:岳飞“又作《满江红》,忠愤可见,其不欲等闲白了少年头,足以明其心事。”并同时标明这段话是出自《话腴》一书。
所谓《话腴》一书,就是南宋人陈郁的《藏一话腴》。查现存《四库全书》本《藏一话腴》内编卷下载:
“岳鄂王飞《谢收复河南赦及罢兵表》略曰:莫守金石之约,难充溪壑之求。暂图安而解倒垂,犹云可也。欲长虑而尊中国,岂其然乎?又曰:身居将门,功无补于涓埃。口诵诏书,面有惭于军旅。又曰:尚作聪明而过虑,徒怀犹豫以致疑。与无事而请和者谋,恐卑辞而厚币者进。愿定规于一胜期,收地于两河。唾手幽燕,终欲复仇而报国。誓心天地,当令稽首以称藩。未几,金渝盟,河南复陷。后六十年得金之《南迁録》,见当时金人议论,锐意为取江南之计,归三京以诱吾,归兵于平地。吾保河南,则江必虚。若吾不守河南,则是彼尝见归,吾自委弃,在遗民当自归曲于吾矣。金谋若此,鄂武穆之料敌,信不妄云。”
其中,并没有《御选历代诗余》中所引的“又作《满江红》,忠愤可见,其不欲等闲白了少年头,足以明其心事。《话腴》。”原因应当是:一是可能被抄录《藏一话腴》的四库馆臣删去了;二是《四库全书》所依据的版本有缺文。而《御选历代诗余》所依据的《话腴》的版本,才是明朝以前的全本,即未被改窜本。《御选历代诗余》所引《话腴》的一段话,证明了南宋人陈郁是知道岳飞的《满江红》一词的。
其二,《四库全书》本《藏一话腴》的《提要》称:“臣等谨案,《藏一话腴》四卷,宋陈郁撰。郁字仲文,号藏一。临川人,理宗朝,充缉熙殿应制,又充东宫讲堂掌书。始末略见其子世崇《随隠漫录》中。……岳珂序称,‘其闭户终日,穷讨编籍,足不蹈毁誉之域,身不登权势之门’。”其中讲到,岳珂曾经为《藏一话腴》一书作序。《四库全书》本《藏一话腴》载有岳珂的《藏一话腴原序》。全文如下:
“陈藏一,以诗文名世。真西山、刘漫塘、陈习庵交称之,余始过其语。今观所述《话腴》,博闻强记,出入经史,硏考本末,则则可法度,而风月梦恠嘲谑,讹诞滛丽气习,浄洗无遗,岂非自思无邪三字中,践履纯熟,致是耶。乃知三君子,可谓具眼矣。尝谓近时江湖诗人多,然不夸而诞,则空而迂流于谒者,皆是。惟藏一,闭户终日,穷讨编籍,足不蹈毁誉之域,身不登权势之门。及叩其中,则词源学海,浩乎莫之涯涘。若藏一岂多得哉。诗史曰: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因为藏一诵,而并书之编首云。棠湖翁岳珂肃之。”
由岳珂以上序文所说“今观所述《话腴》,博闻强记,出入经史,研考本末,则则可法度,……”,可以看出,岳珂在为陈郁的书撰写序文之前,是仔细阅读过该书的稿本的。既然陈郁《藏一话腴》中,原记有(岳飞)“又作《满江红》,忠愤可见,其不欲等闲白了少年头,足以明其心事。”岳珂又是在仔细阅读了该书的书稿之后、才为该书作序的,他岂能不知道这书中还记载了其祖父“又作《满江红》,忠愤可见,其不欲等闲白了少年头,足以明其心事。”?!据此,我们可以断言,岳珂一定是知道其祖父岳飞是作过《满江红》一词的。
考论到此,本人可以斩钉截铁地得出结论:岳飞《满江红》词不是伪作,已经是铁证如山!七八十年来的,关于岳飞《满江红》词真伪的辩论,应该彻底收场了!
书写到此,我不禁深深地怀念我的导师邓广铭先生。吾师为捍卫岳飞对《满江红》词的著作权,花费了毕生的精力,与持伪作说者论辩。现在,我可以高兴地叩慰吾师的在天之灵:先生,您的学生李宝柱,继承您的遗志,已经彻底夺回了岳飞对于《满江红》一词的著作权。撼山易,撼吾师的论断难!撼岳飞著作权难!呈上学生拙文,敬请吾师神鉴。
附:岳飞死的真冤——秦桧遗嘱
证明其不是罪人
中国考古界2006年的最大发现,终于随着引人争议的拆迁开发工程而诞生。在建设过程中发掘的一宋代古墓,日前出土了包括秦桧亲笔遗嘱在内的一批重要文物。
据未经证实的消息透露,有关文物部门已经初步确定该批文物中包括有秦桧亲笔书写的“政治遗嘱”,对其生前的引人争议的行为作了一定的辩解,并对中国知识分子(士大夫)提出了尖锐的批评。据了解,国家文物局鉴定专家和各研究机构的著名宋史专家均已云集现场。
自称秦氏后人的多名人士表示,将密切关注该文物的鉴定,如确定先祖罪名不实,根据疑罪从无和无罪推定的司法原则,将可能入禀法院要求取消岳飞庙中的秦氏夫妇跪像,如仍要设立跪像,则应“将跪像脑袋换为书本,代表食书不化、空言误国的腐儒们该为中国的落后而忏悔”。
该份被专家初步认定为秦桧“政治遗嘱”的文物,书写在一块长达2.2米、宽约50公分的绸缎上,这也是其能保持至今的主要原因。
出土该批文物的村庄位于本市郊区,早先名为麓洱,现名为壶侑,因风光优美,出产茶叶,宋代时一度是高官们的庄园。此次所发掘的宋墓,专家估计为秦氏子侄辈的墓穴,时间应在1178年(宋孝宗淳熙五年,为岳飞平反昭雪)后,秦氏此时逐渐失势,一些身前文物成为族人累赘和朝野忌讳,干脆采用殉葬方式掩藏。
巧合的是,随本次墓葬发掘一起出土的地契资料表明,此地庄园基本为岳秦两家分领。两家比邻,这也是宋史研究的研究的新发现之一。
据消息人士透露,初步鉴定秦桧该份遗嘱作于高宗绍兴十四年(1145年),时年55岁(秦桧生于哲宗元佑五年,1090年),即其死前(1155年)十年,岳飞含冤被杀(绍兴十一年腊月,1142年1月)后三年。
秦桧在该份遗嘱中,首先告诫子孙远离政治,自己深知将“获谴汗青”,“蒙羞万年”,叮嘱子孙在他死后万莫贪恋禄位,急流勇退,也不可在风暴来临后为他争辩,“庶几可得苟全性命”,并对几个已身据高位的族人详细指示了退出政坛的方略。专家正是据此认定此书信为家族内的政治遗嘱。
据已经详细阅读该份文物的一位匿名专家介绍,秦桧在该份遗嘱中表明自己坚信对金议和是当时的“国情”下保全家国的唯一出路,也曾经和岳飞直接探讨过此问题,但岳飞表示“要为不可为之事”。而宋高宗其实并不反对北伐作战,因为战争在很大程度上令他“为江北百姓所夙夜仰望”,显然皇帝很陶醉这种救世主的感觉。高宗也是有战略眼光的,在位几十年,同金国一直是打打停停,边打边谈判,边备战。高宗还非常善于听取臣子的意见,自己又非常有主见,到他驾崩的时候,南宋绝对是个强国,经济和军事方面已经远远超越了金国,说他是除宋太祖赵匡胤以外大宋第二明君也不为过。
但高宗为什么却在关键时候阻止岳飞收复失地呢?而且宋太祖曾立下“誓碑”,规定“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之人”,“子孙渝此誓者,天必殛之”。因此有宋一朝,所有皇帝对大臣均十分宽待,而杀像岳飞这样一位有赫赫战功的功臣,在宋朝更是绝无仅有。高宗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岳飞在规复旧河山之外,经常公开宣扬要“迎还二帝”,而金国也不断在战争失利时派密使威胁高宗要“送还汝兄”,并不断暗示囚在五国城的宋钦宗与岳飞有秘密来往,令高宗疑窦丛生,甚至到了“寝食不思”地步。高宗12道金牌召回征途中的岳飞,就是因为金使送来了岳飞与钦宗联络的“确切证据”,钦宗甚至扬言返国复辟后将清洗“老九”(高宗为徽宗第九子)的人马,高宗因此需要和岳飞对证确认。
据了解,秦桧在遗嘱中说,高宗与岳飞的晤谈一概秘密进行,他也不能与闻。但事后高宗告诉他,岳飞一再表态自己只想规复北方迎还二帝,私心最多就是成就功名,待成功后愿意效仿石守信等解甲归田。至于帝位归属,岳飞表示那是“皇家手足间事”,没有旗帜鲜明地表态。
秦桧在遗嘱中对岳飞的战功给予很高评价,认为岳飞的善战为其议和提供相当大的便利空间,以打促谈效果很好。但岳飞有功名心,性格也比较耿直,与人不好相处,容易招疑招忌,好多次甚至与皇帝言语不合而撂挑子走人,与皇帝结了深怨。岳飞不大考虑高宗本人的利益,不仅和被囚敌国的钦宗有谣传中的来往,还多次当面劝高宗立嗣,高宗本人因有隐疾(据后世医学推断是阳痿)而无子嗣,因此十分怀疑岳飞拥兵欲立拥立之功,犯了人臣的大忌,违背了祖宗传下的抑武扬文的宗旨,估计也是因此引发高宗杀机,不惜破除“有宋以来不杀大臣”的祖训。
秦桧表示,他已竭尽全力至少保全岳云和张宪,但高宗指示全杀,他亦无奈。同僚们在岳飞被杀后不敢质问皇帝,都来质问秦桧,秦桧也不敢和不便说皇帝的意思,只好说“莫须有”含糊应对。
据透露,秦桧在遗嘱中激烈指责中国知识分子(士大夫)空言误国,“不知兵而好言兵事、不知国而好言国事”,以为慷慨激昂就能救国救民,更以为说过就等于做过了。自己不挑担子,还好以大帽子压人,政府只要提出一韬光养晦,就会被指卖国;只要一与金国议和,就会被指媚外,而战争需要大量积累,需要“暂息兵戈勤稼穑”与民生息。秦桧说自己不得不以强势压下这种言论,断了不少空谈者的仕途和财路,但“开罪言路罪在身后”,国事艰难又难免挂一漏万,身后的名声是不可指望的。有意思的是,秦桧说岳飞对知识分子的空言比他还反感,并认为岳飞本人究竟并非读书人出身,更注重实战成效。
秦桧在遗嘱中辩解说,帝位一旦有纷争,内战必起,国家必亡,因此不如保全半壁江山;而即使帝室无恙,但毕竟皇帝已经对拥兵大将起了猜忌,此隙一开绝难弥合,即使岳飞本人无所谓,但手下骄兵悍将也难保万一。至于自己事后为皇帝分谤,从公议而言,高据相位责无旁贷,为江山社稷只好牺牲自己的令名;从私情来说,高宗于他有“知遇之恩、信任之专”,他也只能为知己者死。所以,教诲子孙,高宗在位或可保秦家富贵,而高宗百年后秦家必将被清算,“民忿欲泄终需泄”。他感慨,“生逢乱世家国颠沛”,总想做点经世济国的实事,但“为实事者均不见容于当下”,岳飞难以见容于皇帝,而他必将更难以见容于言官史册,后世只有那些维持乱世危局的当局者才能体会他的苦心了。
据专家介绍,民间形成定见的秦桧是金国“奸细”的看法,都无实证,却有很多反证。南宋的史学家就留下很多资料,如李心传写的《要录》说,秦桧不是金人“*细”,只是主和派而已。徐梦莘写的《三朝北盟会编》说,前御史中丞秦桧和家属从金军占领的楚州孙村中逃归至涟水军丁祀水寨,只使用“逃归”二字。熊克写的《中兴小记》说,秦桧从敌中归来,也没说他是“奸细”。
只有张邦昌友婿朱胜非写的《闲居录》说,秦桧全家及婢仆从金国归宋,不是“逃归”。朱胜非是拥护张邦昌的,而秦桧是一直反对金人立伪张邦昌,秦桧与朱胜非矛盾尖锐。秦桧执政时,朱胜非被废居八年,有利益冲突,因此专家认为可以断定朱胜非《闲居录》所记是对秦桧的打击报复。另有《金人南迁录》说,天会八年,金国诸臣害怕宋朝君臣报复,主张放纵秦桧归宋朝。然而《金人南迁录》是一本谬误百出的书,此书对秦桧的叙述是“晓然傅会”,是错误的。
而从宋高宗的诏令中可以看到赵构是热烈欢迎秦桧逃归宋朝,他将秦桧比作汉代的苏武,常持汉节。秦桧自己写的《北征纪实》中,可以看到他在金军中想尽千方百计,最后才能逃归宋朝,情节十分具体,绝难杜撰。秦桧逃回宋朝,皇帝赵构称赞秦桧“忠朴过人”,比作苏武,朝中宰相重臣如范忠尹,李回等人说秦桧是忠臣,使许多朝臣不再怀疑秦桧是“奸细”,李纲书写赞扬秦桧“精忠许国”,“立大节于宗社倾危之秋”。这充分说明金人并不是纵使秦桧归宋朝。
秦桧(1090年-1155年),字会之,汉族,大汉奸,宋朝江宁府(今江苏南京)人。宋徽宗政和五年(1115年)登第,补密州(今山东诸城)教授,曾任太学学正。因力主对金称臣议和,善于察言观色,颇受宋高宗赵构喜爱。北宋末年任御史中丞,与宋徽宗、钦宗一起被金人俘获。南归后,任礼部尚书,两任宰相,前后执政十九年。因宋高宗力主对金投降,君臣合计以“莫须有”的罪名杀害岳飞,宋高宗为了安抚南宋政府中的主和派与金国代理人,加其谥号为忠献。后宋孝宗继位,振作图强,重审岳飞案。宋宁宗时,改其谥号为缪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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